那張滿是血汙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琥珀色的眼眸布滿了血絲，裏面的情感被正對上那雙眼睛的藥研藤四郎看得一清二楚。

從未想過還會和從前扯上一點兒關系的藥研藤四郎，在這一瞬間也僵住了，腦子糊成一團泥漿，打結到什麽都在想、又什麽都沒有想。

換一句話說，藥研藤四郎從未想過還會有相見的一日，更從未想過，五虎退能夠一眼就看出來他是那個早就已經“消失”的藥研藤四郎。

誰都會有“過去”、“現在”與“未來”，過去是構成一個生命存在的定義，現在是構成一個生命存在的事實，未來是構成一個生命存在的意義。

那被藥研藤四郎下意識想要遺忘的黑白過去，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不可割舍的一部分，那些被意識海下意識模糊的記憶裏，現在因為忽然出現的五虎退而閃現出一個畫面。

——記憶裏那雙琥珀色的、晶瑩剔透的眼眸眨巴眨巴著，聲音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激動而顫抖，那個向來純良的孩子對他這麽說道：“藥、藥研哥，你想我們開心是嗎？那就......那就請你消失吧！”

那些冗雜的、黑色的記憶裏，是一雙雙躲避的、心虛的、悲傷的、興奮的、嘲諷的眼睛，像是所有的怨恨都朝他湧過來，淒厲的嘶吼著什麽，刺得他的耳膜生疼，眼睛也被刺傷。

“藥......藥研！”堀川國廣拍了拍看著倒在地上的孩子發怔的藥研藤四郎，有些擔憂的問道，“你還好嗎？”

使勁兒眨了眨眼眸，藥研藤四郎才看清眼前並沒有什麽眼睛，也並沒有什麽血色，緩了一會兒，他才輕輕搖了搖頭：“謝了，堀川，我並沒有不好。”

藥研，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現在是蒼白的？堀川國廣皺著眉，卻沒有繼續問下去，卻問了另一件事，語氣試探：“這個孩子是五虎退吧，你認識他？”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藥研苦笑，昔日的同伴的試探對他來說就像是針刺一樣：“是的，他......”他擡起眼皮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堀川國廣，還有雖然背對著他卻明顯在認真聽的和泉守兼定，以及沈默的燭臺切光忠、雙手抱臂靠著樹幹的大俱利伽羅，藥研深呼吸一口氣，知道這一刻遲早要到來的，“是的，他是我過去本丸的五虎退。”

過去......本丸？

或許這個消息比起別的，更令他們驚訝的是，關系這麽好的審神者和藥研藤四郎......竟不是最初就在一起的嗎？

但此時也沒法關註這麽多，燭臺切光忠皺眉：“他暈過去了，要帶回去嗎？”雖然是問句，但是他已經朝地上的短刀付喪神走過去了。

藥研再次苦笑，既然遇到了不出手也說不過去啊，況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些事情......他們遲早也會知道的吧。

距離審神者和六個付喪神離開本丸，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沒有了審神者調皮搗蛋的惡作劇，本丸裏清凈了不少，這讓在藥研藤四郎、燭臺切光忠和壓切長谷部都不在的時候管理本丸的一期一振松了一口氣，但是無形中也會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至於那被稱為本丸第一搗蛋刀的鶴丸國永......

想起這振刀，一期一振就忍不住皺眉。雖然是作為刀的時候的老相識了，只是這振鶴丸國永，卻給一期一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審神者離開之後，鶴丸國永一反搗蛋的日常，整日不見蹤影，有一日的時候，一期一振才無意中發現，這只鶴竟然是一整日都坐在本丸最高的地方上——那一株巨大的萬葉櫻的最高處，面無表情的鶴丸國永，褪去了嬉笑的臉皮，那如雪潔凈的精致面容上，清淡與高潔並存的氣質，仿若是真正的神明。

那之後鶴丸國永回眸的淡淡一眼，淡金色的眼眸清冷又無色，讓窺視的一期一振忍不住朝旁邊躲避開了那冰冷的眼神，飛快的逃掉了。就連一期一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不符天下一振的事情，只是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獨自面對過鶴丸國永了。

只是那之後有一天，卻發生了令本丸發生恐慌的事情。

景趣的改變需要審神者靈力的維持，若沒有審神者靈力的維持，就會變回最原本的季節，因為審神者的偏愛，本丸的景色持續秋季已經很久了，然而就在這一天，卻忽然變回了夏天的熱浪灼灼。

若非是體內還有靈力的維持人類身體，他們就真的要懷疑審神者的生死了，只是這樣的自我安慰並不能讓他們冷靜和放心。

就這麽盼著盼著，本丸的時空□□終於亮起了。吸引了所有正在本丸的付喪神。

於是當藥研一行付喪神在光芒消散後，看到眼前圍了大大小小一群付喪神的時候，都不由得被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燭臺切光忠滿身黑氣，心情並不是很好的他看到本丸這一群熊孩子的時候更累了。

“燭臺切君，長谷部君怎麽了？”一期一振作為剛剛卸任的本丸大家長，代表身後的刀們發問，“還有......這是......五虎退？”

躲在一期一振身後，怯生生的探出個小腦袋的五虎退悄悄的打量了一眼被燭臺切光忠抱著的另一個“自己”，滿身鮮血和破爛軍裝的另一個“自己”。

堀川國廣看著周圍的一群付喪神，再看看身邊的幾個明顯冷臉或者黑臉的同伴，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說道：“先等等吧，有什麽問題之後再問，先各自回去處理處理......”他遲疑的看了看身邊沈默的藥研藤四郎，“晚餐之後再詳細說，怎麽樣？”

周圍的付喪神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就還有遲疑的一期一振，水藍色發絲的付喪神有些遲疑的張開手：“燭臺切君......這孩子，就讓我粟田口家照顧，如何？”

燭臺切光忠看了一期一振一眼，爽快的放了手，然後拍了拍大俱利伽羅，扛著依舊沒有醒過來的壓切長谷部走了。

和泉守兼定也冷哼一聲，甩甩長發也走了，堀川國廣滿臉歉意：“抱歉，藥研，兼桑他還......”給了藥研一個略微擔憂的眼神，也跟著離開了。

被留在原地的藥研藤四郎低著頭，靜默地了一會兒，擡腳就要走。

“......藥研等等！”一期一振的聲音。

藥研沒有停留，經過一期一振身邊的時候輕聲說道：“一期哥快回去吧，別讓他們擔心了。”

最後一期一振回過頭，就只能看到那消失了很長很一段時間的鶴丸國永，和那個一直不和自己親近的弟弟藥研藤四郎，一起離開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嗯，眾所期待的修羅場很快就要開啟了。

mua~寶貝們，我要去趕作業了，所以不話癆了。

提前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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